遙吟俯暢,逸興遄飛。爽籟發而清風生,纖歌凝而白雲遏。睢園綠竹,氣凌彭澤之樽;鄴水朱華,光照臨川之筆。四美具,二難並;窮睇眄於中天,極娛遊於暇日。天高地迥,覺宇宙之無窮;興盡悲來,識盈虛之有數。望長安於日下,指吳會於雲間。地勢極而南溟深,天柱高而北辰遠。關山難越,誰悲失路之人?萍水相逢,盡是他鄉之客。懷帝閽而不見,奉宣室以何年?嗚乎!時運不齊,命途多舛;馮唐易老,李廣難封,屈賈誼於長沙,非無聖主;竄梁鴻於海曲,豈乏明時?所賴君子安貧,達人知命。老當益壯,寧知白首之心?窮且益堅,不墜青雲之志。酌貪泉而覺爽,處涸轍以猶歡。北海雖賒,扶搖可接;東隅已逝,桑榆非晚。孟嘗高潔,空懷報國之心;阮籍猖狂,豈效窮途之哭﹗
幽遠的情懷正好舒暢,超逸的意興迅速地飛揚。蕭管奏鳴引來陣陣清風,纖細的歌聲令白雲也停留細聽。我們彷彿在當年睢園綠竹叢中宴飲,豪氣勝過陶淵明;彷佛在鄴水蓮花池畔吟詠,文采媲美謝靈運。良辰、美景、賞心、樂事四件美事都具備,賢主、嘉賓兩種難得相遇的人都齊全。極目遠望長空,在假日盡情游樂。天的崇高,地的廣闊,使人領悟出宇宙無窮無盡;興致的盡頭帶來悲哀,令人明白到事物盈滿、虧損的變化都有規律。遠望太陽之下的長安,遙指在雲霧中間的吳郡、會稽。再往南行是大地的盡頭,南極最深的大海,西北的天柱高聳而北極星離我愈來愈遠。關山難以超越,誰會為迷路的人感到傷心。人生如同水上浮萍彼此偶遇,人人都是他鄉的客人。懷念著帝王宮殿的大門,卻不得朝見,何時才能在宣室得到皇帝重召?唉﹗時機和命運不能配合,人生的經歷有很多不幸的事。馮唐蹉蹉跎跎很快就老去,李廣無論功勞多大卻難得封侯。賈誼屈居長沙,並非沒有聖明的君主;梁鴻避居海角,難道不是政治清明的時代?可以依賴的是,有修養的人安於貧賤,通達的人了解命運。年紀老邁,愈要情懷豪壯,豈能因為白髮而改變人的心願?境遇艱難,愈要堅毅奮鬥,決不墮失直上青雲的壯志。縱使飲了貪泉的水仍然神智清明,即使處於乾涸的車轍還是快樂。北海雖然遙遠,乘著風勢還是可以到達;陽光雖然已從東邊消浙,西邊還是可以看見落日的光景。東漢的孟嘗品德高潔,卻白白懷有為國出力的誠心;晉朝的阮籍放任不羈,怎能學他在無路可走時放聲痛哭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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