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陛下致昆山之玉,有隨、和之寶,垂明月之珠,服太阿之劍,乘纖離之馬,建翠鳳之旗,樹靈鼉之鼓
。此數寶者,秦不生一焉,而陛下說之
,何也?必秦國之所生然後可,則是夜光之璧不飾朝廷;犀象之器不為玩好;鄭、衛之女不充後官,而駿馬駃騠不實外;江南金錫不為用,西蜀丹青不為采。所以飾後官、充下陳、娛心意、悅耳目者,必出於秦然後可,則是宛珠之簪、傅璣之珥、阿縞之衣、錦繡之飾不進於前。而隨俗雅化,佳冶窈窕,趙女不立於側也。夫擊甕叩缶
彈箏搏髀而歌呼嗚嗚快耳目者,真秦之聲也;鄭衛桑間、韶虞武象者,異國之樂也。今棄擊甕而就鄭衛,退彈箏而取韶虞,若是者何也?快意當前,適觀而已矣。今取人則不然,不問可否,不論曲直,非秦者去,為客者逐。然則是所重者在乎色樂珠玉,而所輕者在乎人民也。此非所以跨海內、制諸侯之術也。
現在陛下有崑崙山的美玉、隨侯珠、和氏璧,掛著明月珍珠,佩帶著太阿寶劍,乘坐的是纖離名馬,豎立的是飾有翠鳳羽毛的旗,架上是靈鼉的皮鼓。這些寶物,沒有一種是秦國生產,而陛下卻很喜歡它們,為什麼呢?如果一定要是秦國出產的才可用,那麼夜光寶玉就不能在秦廷裡作為裝飾。以犀角、象牙雕成的器皿不能成為玩好之物。鄭、衛二地的美女不能充滿後宮,北方的良驥寶馬不能養在馬房中,江南的金錫、西蜀的顏料不能使用。如果所有裝飾後宮的姬妾、所有提供娛樂的事物都一定要產自秦國,那麼宛珠造的髮簪,各種形狀的珠玉耳環,山東阿地的白絹,和其他華麗的裝飾,都不能呈獻到陛下面前;而隨著時尚而打扮得端正漂亮、嬌艷動人的趙國美女,也不會在陛下身旁侍候。秦國的地道音樂是敲打瓦器、彈彈竹箏、拍拍大腿和嗚嗚呼呼地歌唱,它們聽來也很爽快;來自鄭、衛、桑間例如《照虞》、《武象》等樂曲,都是外國的音樂。如今陛下拋棄秦國地道敲擊瓦器的音樂,而偏好鄭、?的音樂,不要秦箏而選擇《照虞》,這是為什麼呢?因為這樣才快意、才好看。但是陛下對用人卻不是這樣,不問才能高低,不管為人是否可靠,凡不是秦國人便要離開,所有外來者都要驅逐。照這樣推論,陛下所看重的只是珠玉聲色,所輕視的卻是人民。這並非用來統一天下,征服諸侯的方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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