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今之所謂「孚」者何哉?日夕策馬候權者之門,門者故不入,則甘言媚詞作婦人狀,袖金以私之。即門者持刺入,而主人又不即出見,立廄中僕馬之間,惡氣襲衣袖,即饑寒毒熱不可忍,不去也。抵暮,則前所受贈金者出,報客曰:「相公倦,謝客矣;客請明日來。」即明日又不敢不來。夜披衣坐,聞雞鳴,即起盥櫛,走馬抵門,門者怒曰:「為誰?」則曰:「昨日之客來。」則又怒曰:「何客之勤也?豈有相公此時出見客乎?」客心恥之,強忍而與言曰:「亡奈何矣﹗姑容我入。」門者又得所贈金,則起而入之,又立向所立廄中。幸主者出,南面召見,則驚走匍匐階下。主者曰:「進!」則再拜,故遲不起,起則上所上壽金。主者故不受,則固請,主者故固不受,則又固請,然後命吏納之。則又再拜,又故遲不起,起則五六揖,始出。
再說,現在人們所謂「親信」是什麼一回事呢?這些人不論白天黑夜,騎馬前去等候在當權大官的門前,守門的人故意為難不讓他進去,他就用甜言蜜語,作出婦人的媚態,從袖子裡偷偷地摸出銀子買通他。即使守門的人拿了名片進去,主人卻又不立刻出來接見。他站在馬棚裡,在僕人和馬匹中間,惡臭的氣味侵染著衣袖,即使饑餓、寒冷,或炎熱得難以忍受,也不肯離開。直到傍晚,先前收受過銀子的守門人回來,回覆客人說︰「相公疲倦了,謝絕再見客,客人請明天再來吧。」到了明日,又不敢不來。他在夜裡披衣而坐,一聽到雞啼,就起來梳洗,騎馬趕抵門前,守門的人發怒說︰「是誰?」他便回答說︰「昨天那個客人來了。」守門人又氣惱地說︰「什麼人客來得這樣勤快﹗難道相公在這個時候會見客?」客人心裡覺得難堪,勉強忍耐著對他說︰「沒有辦法啊﹗姑且讓我進來吧。」守門的人又一次得到他所贈送的銀子,這才起身開門讓他進來,客人又站在上次站過的馬棚裡。幸好主人出來了,朝南坐著召見他,他慌慌張張地過去,拜伏在台階下。主人說︰「走過來﹗」他就拜了又拜,故意遲遲的不起來,起身後就獻上財禮。主人故意不接受,他就堅決地請求。主人故意堅決不接受,他就更堅決地請求,然後主人吩咐手下把財禮收起。於是他又拜了兩拜,又故意遲遲不起,起來後又作了五六個揖才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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